望 岳 情
——岳飞在靖江
时 间:南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及以后。
地 点:长江北岸。南宋淮南东路一带至阴沙。
人 物:岳 飞——南宋抗金将领,时年30岁左右。
岳夫人——岳飞夫人。
江秉铎——岳飞部下校尉。
银 屏——岳飞女儿。
牛 奇——牛皋的儿子,岳飞的小马夫。
老参军——岳飞部下军需官员。
朱大娘——50余岁,南下难民。
朱二虎——22岁,朱大娘的儿子。
灵 灵——19岁,二虎的恋人。
陈百全——民间工匠人,巧匠。
陆小混——南下难民。
士兵、百姓、孩童多人。
一、求 生
[江边,秋风萧瑟,芦苇丛生,一片苍茫。
[合唱声中,一群难民扶老携幼而上。
[合唱:战乱频年风潇潇,
国破家碎百姓嚎。
前路茫茫何处去?
九千难民受煎熬。
[有人跌倒,朱二虎甩掉拐棍,飞快上前,帮他扶起。
朱大娘 (一个踉跄,跌倒,高呼)二虎,二虎——!
朱二虎 (飞快回到娘的身边,扶起)娘,娘,你怎么啦,没事吧?
朱大娘 (绝望地)儿啊,娘活不下去啦。
朱二虎 娘,你放心,有儿子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能活下去!
朱大娘 (担忧地)你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朱二虎 娘,我怎么会离开你的身边?
朱大娘 你不想当岳家军了?
朱二虎 我想!我做梦也想当岳家军,但是……我要照顾娘!
朱大娘 (捡起拐棍)那你怎么把它丢了?
朱二虎 娘,我明白了,(接过拐棍,不情愿地)我,我会装的!(装作腿上有疾,走了几步)
朱大娘 唉,我们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你还去帮人家?穿绷了怎么办?(忽然想起了什么)哟,灵灵呢?(喊)灵灵,灵灵…
朱二虎 她收鸽子去了,她还在等她爸爸的信……
朱大娘 唉,可怜的孩子,她怎么知道她爸已经……
朱二虎 (发现灵灵)灵灵……
[灵灵提着一只鸽笼上,笼里有两只鸽子。
灵 灵 (满脸失望地)大娘……鸽子飞回来了,没有信。
朱大娘 (不知如何安慰才好)灵灵,你别急,我们再等喔。
灵 灵 (哭了)……
朱大娘 灵灵!
(唱)灵灵不要太伤心,
最大的苦难我们共担承。
娘盼着,天下总有太平日,
娘盼着,你与二虎早成亲。
朱二虎 娘,你别提成亲了,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讲什么成亲?
灵 灵 大娘,我要等我爸回来再成亲……
朱大娘 好好,歇息,歇息……
[三人坐下休息。
[另一角,有人骚动。
百姓甲 小花,爷爷走不动了,爷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百姓乙 爷爷,(取出半只烧饼)我这里还有半块烧饼,是留着救命的,你吃吧!
百姓甲 (接过烧饼)小花,那你吃什么?
百姓乙 我……我不饿。
[陆小混变戏法似的,偷走了爷爷的烧饼。
百姓甲 哎呀,我的烧饼呢?
[陆小混拿着烧饼就啃。
百姓乙 啊,是他偷的!他偷烧饼!
众百姓 小混混,你不是人!你偷烧饼!你缺德!
[众百姓围攻陆小混。有人要打陆小混。
陆小混 哎唷,别打,别打,我有伤啊!
[幕后传来惊叫声:有人跳江了!
[众惊,骚动不安。
[老参军拿着一篮烧饼上。身负枪伤的岳飞随上。
老参军 乡亲们,大家不要慌乱,岳元帅给你们送烧饼来了!
[众人一哄而上,抢烧饼。
岳 飞 (劝阻)乡亲们,不要急,不要抢,每人都有一份。
陆小混 (推开岳飞)你走开!
[人群骚动,有人撞在小混身上,小混压在岳飞身上,岳飞倒地。
老参军 (火了)你们要干什么?他是岳元帅!元帅有伤!(扶起岳飞)
[众愣住。
众百姓 啊,他是岳元帅?
老参军 乡亲们,我们队伍里的粮食也紧啊!但是,岳元帅说,哪怕我们嘴里省一点出来,也要分给大家吃。今天中饭岳元帅就没吃,岳夫人也没吃,虽然不多,但这是一份心哪!
众百姓(惊住)啊?(有的正在啃烧饼,不啃了,颤颤地把饼递
过来)岳元帅,你吃几口!
岳 飞 (推开)乡亲们,你们受苦了。
(唱)面对乡亲心愧疚,
乡亲受苦我心忧。
你们百里千里跟着我,
我有心照顾却不周!
一日三餐能得吃几口?
衣衫单薄怎抵西风吼!
乡亲们啊,咬紧牙关活下去,
我与你们,风雨同舟!
众百姓 岳元帅,我们跟着你呀,你要带着我们呀!
[江秉铎带着几个兵匆匆上。
江秉铎 元帅,我找遍军营,你怎么在这儿?
岳 飞 江校尉,你不是在征船吗?
江秉铎 这万里长江那么长,船却那么少,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心急啊,元帅,我可憋不住了!
岳 飞 怎么啦?
江秉铎 元帅!
(唱)数万大军屯江边,
征船紧急燃眉间。
军营将士多议论,
眼前情境行步艰。
拖着难民已近万,
哭喊呼叫每一天。
我们不是收容队,
我们不是活神仙。
兵饷军粮已有限,
天下百姓怎能救得遍?
元帅呀,兵贵神速需决断,
再不能,拖泥带水让部队受牵连!
岳 飞 江校尉,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江秉铎 元帅,卑将斗胆了。
岳 飞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是,你说,这么多的难民百姓怎么办?他们从楚州、扬州、通州、泰州、高邮一路跟随我们而来,我们丢下他们不管?
江秉铎 我们管不了。
岳 飞 那就把他们甩开了?
江秉铎 我们是扛枪的!
岳 飞 我们扛枪为什么?
江秉铎 扛枪为了杀敌!
岳 飞 杀敌为什么?
江秉铎 杀敌为了保国!
岳 飞 保国为了什么?
江秉铎 这......元帅!......
岳 飞 保国为了民安!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我们还打什么仗?
江秉铎 元帅!......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是为军情急啊,我们的军粮也不够啊,再说,朝廷有旨,我们随时都要撤过江去,哪来这么多的船?这么多的老百姓跟着,部队如何行动啊?
岳 飞 秉铎,我正在想办法。你还是快去征船吧。
江秉铎 是。
[岳夫人内声:元帅——,与牛奇上。
岳夫人 夫君,那个跳江的人,我们已经救回来了。
岳 飞 夫人,情况如何?
岳夫人 他是孤苦伶仃的一个老人,已经三天没得吃了,活不下去了,寻了短见!
众百姓 岳元帅,我们都没得吃啊,活不下去啊。
岳 飞 乡亲们!(突然伤痛发作,说不下去)
岳夫人 夫君,你该换药了。
岳 飞 不要紧。乡亲们,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我们军营里还有一碗粮食,就有你们的一份!
众百姓 岳元帅!我们要跟着你啊,(跪下)我们走投无路啊!
岳 飞 (坚定地)不!乡亲们,我们沿着长江再往东走,天无绝人之路!
[天地间回荡:天无绝人之路!......
[灯暗。
二、夜 访
[数天后,军营内。
[岳飞正在查看地图,老参军为他的左臂伤口换药。夫人端茶水上。
岳夫人 (唱)夫君征战臂负伤,
伤口未合数日长。
连日来,他调兵遣将军务紧,
又要把,百姓冷暖挂心房。
一身挑着两副担,
我忧心如煎盼他早安康。
[老参军已将伤口扎好。
[陆小混潜上,躲在暗处。
岳夫人 老参军,元帅的伤好些了吗?
老参军 夫人,好些了。军医去兵营了,嘱我换药。军医说,元帅的伤口很深,需外敷内服调理。这是军医交给我的三七粉,消瘀止痛,生肌敛伤,药性很好,等会让元帅服下。
岳夫人 好,老参军回营歇息去吧,这里有我。
老参军 是。(下)
岳夫人 夫君,你歇一会,先服药。
岳 飞 不急不急,待茶水冷一会。(指着地图)夫人,这长江北岸,那么辽阔的土地,怎么找不出一处合适的地方呢?
岳夫人 (不解意思)夫君,你是要在北岸安营扎寨?
岳 飞 不。朝廷来旨,江北可退可守,从地形地势来看,我们还是要退守江阴的。
岳夫人 那还找什么合适的地方?
岳 飞 不说了,不说了,你先去照顾大家,我再安静地思考一会。
岳夫人 好,不要忘了吃药。
岳 飞 知道了。
[夫人下。
[岳飞继续看地图,陆小混潜上,暗暗偷走桌上的三七粉,欲溜下。
[牛奇一声“哪里走!”抓住陆小混,一个“枪背”倒地。
牛 奇 元帅,(指陆)小偷!
陆小混 岳元帅,饶命饶命!
岳 飞 抬起头来!
陆小混 (抬头哀求)元帅饶命!
岳 飞 你是什么人?
陆小混 小人是难民。
岳 飞 那天推到我的就是你?
陆小混 小人有罪。
岳 飞 叫什么名字?
陆小混 小人姓陆,没有名字。
岳 飞 什么,没有名字?
陆小混 小人从小失去父母,混混过日脚,大家都叫我小混。
岳 飞 陆小混,你到我帐中何事?
陆小混 这......
牛 奇 说!
陆小混 我......(从怀中取出一包三七粉)我偷了大人的药。
牛 奇 你找死啊!元帅的药也可以偷啊,你像一只小老鼠似的钻进来,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啊!(欲打)
岳 飞 (阻)慢,偷药为何?
陆小混 大人,我臂上有伤。
岳 飞 你怎么会有伤?
陆小混 上几天,我中了金兵冷箭,负的伤。
[牛奇看了陆的伤口。
牛 奇 元帅,果然有些小伤。
岳 飞 走吧!
陆小混 岳大人,(递药)这药......
岳 飞 拿去吧。(小混欲走)慢!
[小混胆怯地止步。
[岳飞上前,亲自为小混敷好伤口。
岳 飞 陆小混,以后记住,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能做小偷小摸的事,有伤可以来找我,不可来偷。
陆小混 岳大人的话,我都记住了。
牛 奇 还不快走!
陆小混 是,多谢岳元帅!多谢......(下)
岳 飞 牛奇,(悄声地)船备好了吗?
牛 奇 好了。
岳 飞 走!
[灯暗。
[景转。晚霞渐收,暮色四笼。
[牛奇驾小舟与岳飞上。
岳 飞 (唱)驾小舟,闯险滩,波涌连天,
溅湿了衣襟,溅湿了夕落云烟。
浩浩长江奔腾急,
恰似我,忧心如焚如煎。
沙场上,枪林刀丛不眨眼,
百姓哀号,让我彻夜难眠。
将士说得也有理,
拖儿带女,部队怎不受牵连?
营中兵粮一旦尽,
将士们。如何与敌拼刀尖?
思量久,眼前只有一条路,
找地方,安置乡亲家园建。
宜居宜耕宜进退,
远离烽火与狼烟。
这心中的绿洲何处有?
兀然见,一片沙洲,一座孤山立眼前。
牛奇,系缆上岸!
牛 奇 是!
[两人上岸。
[景移。孤山隐隐,芦苇丛生。岸边有草棚。
岳 飞 (远眺)牛奇,你看,这长江的江心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片沙洲!怎么地图上没有啊?
牛 奇 望都望不到边呢。
岳 飞 眼前还有一座山。
[忽然传来凿石的声音。
岳 飞 牛奇,这是什么声音?
牛 奇 好像有人在凿石。
岳 飞 走,去看看。
[景移。孤山岩壁,陈百全正在壁上凿刻一幅石马图,旁刻着“马驮沙”三字。
陈百全 (警觉地)谁?
岳 飞 我。
陈百全 你是谁?
岳 飞 大哥,打扰你了。
陈百全 (打量了他们一下)你们是当兵的?看样子,是逃兵?
[牛奇欲说被岳飞阻住。
岳 飞 是的,我是当兵的,但不是逃兵。
陈百全 那你来这荒滩野岛干什么?
岳 飞 我是随便来走走的。
陈百全 这荒滩野岛有什么好走的?
岳 飞 请问大哥,这座山叫什么山名?
陈百全 不知道。
岳 飞 孤零零的一座山啊。
陈百全 你说它孤零零的,它就是一座孤山。
岳 飞 噢孤山。大哥一人在此安居吗?
陈百全 (冷冷地)孤零零的山,孤零零的人。
岳 飞 请问大哥,在此住了多少年了?
陈百全 咦,你是查户籍的?还是管闲事的?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岳 飞 抱歉抱歉,恕我不恭。请问大哥,可以讨口热水喝喝吗?
陈百全 这大江里都是水,你不会去喝吗?
牛 奇 (生气地)你......(被岳飞制住)
陈百全 (旁唱)眼前来了两个兵,
顿时让我冒火星。
岳 飞 (旁唱)只见他,神色冷淡怨气重,
不知他是什么人?
陈百全 (旁唱)荒滩野岛人烟少,
他来此地为何因?
岳 飞 (旁唱)山野荒寂生乱草,
他独居在此怎生存?
陈百全 (旁唱)管他是人还是鬼?
我冷眼相对关紧门。
岳 飞 (旁唱)投石探路须耐心,
不信疑团解不清。
[岳飞突然发现岩壁上的雕刻。
岳 飞 大哥,这是你雕刻的石马?
陈百全 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岳 飞 好啊,刻得好,骏马奔腾,有气势。旁边还有三个字:马驮沙。这字好啊!
陈百全 担当不起。
岳 飞 好!这是泰州知名书画家张怀瓘的书风,是你临的吗?
陈百全 (顿时被镇住了)你?你懂书法?
岳 飞 (笑笑)略知一二。
陈百全 你知道泰州张怀瓘?
岳 飞 张公怀瓘先生乃唐代书画大家,书论,书史,书法三项俱精,乃我后辈楷模啊。
陈百全 (有点激动)你!你......没想到你这个当兵的竟然懂书画,你文武双全啊。来,坐,坐,(端水出来)喝杯热水!
岳 飞 多谢大哥了,你是个书画家?
陈百全 我不是书画家,我只是个工匠手艺人。这字这画也不是我写的,都是从张公作品中移植来的,先生真是好眼力。
岳 飞 兄弟,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你一定经受了什么苦难是吗?
陈百全 (一语触痛了他的心灵深处)先生!
(唱)我本泰州一艺人,
画梁雕栋能手称。
岳父乃是张公后,
祖传书香有名声。
三年前,一场大祸我家降,
战火烧到我家门。
张公书院葬火海,
书画珍品化灰尘。
我采木料出门去,
归来已是横祸生。
可怜我的岳父我的妻,
熊熊烈火惨葬身!
更可怜,我妻腹中婴儿在,
三月之后要临盆。
天哪,犹如晴天霹雳震,
我几番欲死又不能!
恨天恨地更恨金兵凶又狠,
从此百念俱灰死了心。
南下流浪到此地,
孤山岛上了残生!
岳 飞 (唱)听大哥,诉苦难,天地共愤,
这战祸,害苦了,多少黎民。
大哥啊,你莫悲切,休伤心,
报仇雪恨有我们!
我家中也有一幅好字画,
乃是张公笔墨真。
日后取来赠与你,
也算是,物有其主善收存。
书画瑰宝不会绝,
为我大宋江山添精神!
陈百全 (将信将疑)什么?你也有张公的书画?还要送给我?
岳 飞 是的,我记着,以后一定送来。
陈百全 你,你是什么人?
岳 飞 我们是抗击金兵的大宋军队。
陈百全 抗击金兵的?好!
岳 飞 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陈百全 小人姓陈,名百全。
岳 飞 陈百全,你真是百行手艺件件全啊。
陈百全 小人不敢。
岳 飞 怎么在这里雕刻一匹石马?
陈百全 小人听江边老人说,这片沙洲原叫阴沙,又叫马驮沙。
岳 飞 马驮沙?
陈百全 传说有马在此为民驮沙,身陷沙洲,无比英勇,壮烈献身。我是有感于这个故事,在此岩壁上雕刻了这匹石马。
岳 飞 好!此乃壮士精神!
[草棚里面传来香味。
牛 奇 哇,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陈百全 哎哟,我倒忘记了,你们肚子饿了吧?我去取来。(进内,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香沙芋。)
牛 奇 (开心地)好香好香!
岳 飞 这是什么东西?
陈百全 芋头。
岳 飞 芋头?
陈百全 当地叫香沙芋。
岳 飞 香沙芋?好名啊。
陈百全 你们尝尝。
[岳飞与牛奇尝香沙芋。
岳 飞 哈哈,真的好吃呀,你自己种的?
陈百全 我种的。你看,我这屋前屋后种了好多蔬菜呢。
岳 飞 怪不得你在这里可以活了下来。
陈百全 怎么不能活?这浩浩大江,里面有鱼有虾,这屋前屋后,可以养鸡养鸭,眼前一片荒地,可以种稻种麦,这里可是一块好地方呢!
岳 飞 百全兄弟,这沙洲上可以住多少人?
陈百全 哇,那是大的不得了,沙洲连沙洲,几十里方圆,茫茫一大片啊。
岳 飞 (心情振奋地)好啊!
(唱)茫茫江心一沙洲,
土地辽阔物产稠。
水草丰茂宜粮桑,
负江襟海地势优。
真是一片风水地,
解我心中百重忧。
百全兄弟,谢谢你,真要谢谢你了!
陈百全 (不解地)谢谢我?为什么要谢谢我?你们是做什么来的?
岳 飞(唱)我要让,九千难民上沙洲,
像你一样在此留。
种田地,捕鱼虾,
开牧场,养马牛。
只凭自己一双手,
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度春秋!
陈百全 原来你是为黎民百姓来的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牛 奇 他是我们的岳元帅。
陈白全 岳元帅?
岳 飞 岳飞。
陈百全 你就是抗金名将岳飞大元帅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受我陈百全一拜!(欲跪)
岳 飞 (扶起)不可,不可呀! [灯暗。
三、渡 口
[数日后。江边渡口。
[岳飞部下士兵扶着百姓下渡口。
[朱二虎扶朱大娘上。
朱大娘 二虎呀,这是要往哪里去呀,娘走不动了。
朱二虎 娘,你歇一会。岳元帅是要把我们渡到江中的沙洲上去,等一会就要上船。
朱大娘 渡到江中沙洲上去干什么?岳元帅不管我们了?
朱二虎 娘,岳元帅是要带兵打仗的,怎么能永远带着我们呢?
朱大娘 这不是扔下我们吗?那个沙洲上能活得下去吗?
朱二虎 娘放心,岳元帅替我们都想好了。
[灵灵拿着鸽笼和两个鸽蛋上。
灵 灵 (高兴地)大娘,二虎哥,鸽子生蛋了,生了六个蛋呢,你看!
朱二虎 真的?
朱大娘 好啊,下蛋了,有种了。
灵 灵 我们把它烧熟,给大娘补补身体。
朱大娘 不行不行,不能吃,大娘不吃,让它孵出小鸽子,传种接代。
朱二虎 对,让它孵出小鸽子来。
[陆小混上,见状。
陆小混 (嬉皮笑脸地)唷,有鸽子蛋吃了,那可是大补啊,什么时候让我也尝尝鲜?
朱二虎 陆小混,你要干什么?
陆小混 我没干什么呀。
朱二虎 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偷我的鸽子和鸽蛋,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陆小混 这么凶干嘛?我看一下也不能啊?
朱二虎 就是不让你看!你的几根肠子我还不晓得?
[内岳夫人声:银屏,我们往这边看看——
[银屏:好!
朱大娘 当兵的来了,二虎,快快,拿上拐棍。
[二虎拿起拐棍,装拐。
陆小混 嘿,你还要装!我看你装!
[岳夫人上,银屏随上。
岳夫人 (唱)连日来,巡视在渡口,
照护百姓渡沙洲。
人多船少时日短,
更需我,有条不紊安排周。
愁只愁,夫君伤痛未好转,
枪伤复发难以收。
军医说,此事分明有蹊跷,
夫君他,含糊不肯说根由。
牛奇暗暗告诉我,
元帅伤药被人偷。
今日我要细查究,
查一个,水落石出免我心中忧。
[银屏押陆小混上。
银 屏 母亲,偷药之人查清了,就是他!
陆小混 夫人饶命,我没偷药,我没偷!
岳夫人 你为什么偷药,说!
陆小混 我有伤。哎不不,我没有伤,不不,我有伤。
岳夫人 到底有没有伤?
陆小混 有伤。
岳夫人 (故意地)那你吃错药了。
陆小混 (惊)什么,吃错药了?
岳夫人 你吃的是什么药。
陆小混 听说是三七粉。
岳夫人 你哪来的三七粉?
陆小混 这!......
银 屏 说!是不是偷的?
陆小混 不是偷的,真的不是偷的。不不,我只偷过一次。
岳夫人 你从实说来!
陆小混 (唱)那一天,我潜进,军营一角,
暗中见,岳元帅,正在换药。
顺手偷走药一帖,
却被岳帅抓个正着。
岳夫人 后来呢?
陆小混 (唱)元帅验我是真伤,
没有罚我,送我伤药,让我走脱。
岳夫人 你说的是实话?
陆小混 夫人,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岳夫人 后来又来了几次?
陆小混 来了三次。
岳夫人 又来偷药?
陆小混 不,不,全是岳元帅给我送的药。
银 屏 怪不得我父亲的伤不会好,原来都让给你了,
你的胆子好大, 竟敢用元帅的药,该当何罪?
陆小混 我后来不是偷的!
银 屏 不是偷也不行,你要紧,还是我父亲要紧?
陆小混 (脱口而出)我要紧!
银 屏 什么?你要紧?你还敢这么说?
陆小混 不是我说的。
银 屏 谁说的?
陆小混 岳元帅说的。
众百姓 打!打死他!还要说谎!
陆小混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说的全是实话。
岳夫人 (阻住百姓,对小混)岳元帅是会这样说的,不过,元帅要带兵打仗,他的身体很重要,你说是吗?
陆小混 以后小混再不敢了。
岳夫人 好好做人,不能再装了!
陆小混 是,夫人。啊呀夫人,我的伤是真的,不是装的,(指二虎
他才是装,他是装拐的!他叫朱二虎。
[朱大娘一家顿时慌张起来。
岳夫人 (对二虎)你有伤病?
朱二虎 (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我,我......
朱大娘 啊呀长官,他的脚是有病,你饶过他吧。
岳夫人 那让我们看看,我们来帮你治。
朱大娘 不用看,不用看。这是他用的拐杖。
陆小混 那是假的!假的!
朱二虎 (再也受不住了,狠狠地把拐杖扔掉)假的就假的,我不要它了,你们能怎么样?
朱大娘 (大惊)二虎,你要做什么?
朱二虎 娘,我不想再装下去了,我受不了!
朱大娘 (大受刺激)二虎,你......你......(晕去)...娘不要活了,娘不活了。
朱二虎 娘!
灵 灵 大娘!
朱大娘 (大哭起来)我苦命啊!......
岳夫人 (走近大娘,温和地)大娘,你平平心,静静气,没有过不了的坎,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朱大娘 长官,求求你们,二虎是我的命,我不能让他去当兵!
岳夫人 大娘,我们岳家军军纪严明,从来不强迫老百姓入伍,你放心!
朱大娘 我不放心!我不放心啊!
岳夫人 大娘,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与你做主!
朱大娘 长官!
(唱)我本是高邮城里人,
与灵灵,是邻居,两家结亲。
她的父,在守营,驯养信鸽,
我的夫,开商铺,小本经营。
金兵南下高邮破,
大街小巷闻血腥。
可怜我夫与她父,
惨遭杀害难逃生。
临终对我遗言托,
只愿孩子早成亲!
灵 灵 (惨叫)爹爹!......
朱大娘 (唱)盼成亲,兵荒马乱结不成,
盼成亲,千里奔波为求生。
盼成亲,只怕触动伤心事,
盼成亲,成了我心头一块病!
倘若二虎去当兵,
两老的遗愿难完成!
倘若二虎去当兵,
最后的希望化灰尘!
倘若二虎去当兵,
如何对得起他泉下的父亲!
岳夫人 (唱)大娘莫要放悲声,
报仇雪恨有我岳家军,
二虎灵灵两成亲,
做主有我岳夫人!
朱大娘 夫人,当真?
岳夫人 当真。
朱大娘 不假?
岳夫人 不假。岳元帅让你们去沙洲,就是要你们安家落户,休养生息,我回去即告岳元帅,让元帅作出安排,亲自来为二虎灵灵主婚!
朱大娘 大恩人,大恩人啊!
二虎、灵灵 岳元帅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陆小混 你们现在才晓得?我老早就晓得了,岳元帅是我们的大救星!
朱大娘 (简直不相信)是的,我真是不敢相信啊,岳元帅怎么会这样好?
陆小混 大娘不知道了是吧?你们都不知道是吧?我小混知道!
众 人 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陆小混 岳元帅有位好母亲!
众 人 好母亲怎么啦?
陆小混 好母亲教他忠心耿耿,为国为民!还在他背上刺了字!
朱大娘 什么?背上刺了字?什么字?
陆小混 尽忠报国!
众 人 尽忠报国!
朱大娘 那怎么可能?哪个母亲会刺自己的儿子?那不是要刺得血珠淋淋!夫人你说是吗?
岳夫人 是啊,那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啊。一针一针,血珠淋淋啊。
朱大娘 我说嘛,不可能!十指连心啊。
众 人 夫人,这到底是真是假?
岳夫人 ......
众 人 夫人!
岳夫人 是真的!
(唱)当年夫君初投军,
岳母训子动真情。
赤胆忠心立根本,
血肉之躯鎸誓盟。
一支毛笔蘸浓墨,
尽忠报国写分明。
只为永久留痕印,
岳母刺字用钢针。
用钢针,岳母心坚手发抖,
用钢针,我伺候一旁心胆惊!
一针针,刺在儿背娘心痛,
一针针,扎在肉里血淋淋!
血淋淋,再涂醋墨不褪色,
血淋淋,大忠大义映丹心!
朱大娘 好母亲,好母亲,我这个当母亲的有愧啊。灵灵,拿鸽蛋来!
灵 灵 (递过鸽蛋)大娘!
朱大娘 岳夫人,我老太没有什么可表示心意的,这几个鸽蛋,送给岳元帅补补身子,你收下吧。
众 人 夫人收下吧!
岳夫人 谢谢大娘一片心意,岳家军有军纪,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谁要是侵占了老百姓的利益,军法从事!
众 人 岳夫人!......
[士兵报上。
士 兵 报---,夫人,元帅传令,军情吃紧,夫人要尽快带领百姓转移!
岳夫人 元帅呢?
士 兵 元帅带兵去南壩塘了,迎战金兵。
岳夫人 知道了。
[士兵下。
士 兵 (又报上)报---
岳夫人 何事?
士 兵 岳元帅与金兵激战南壩塘,获得大胜,金兵已后退十里之外了。
岳夫人 知道了。
[士兵下。
岳夫人 乡亲们,元帅为了掩护我们顺利摆渡,正在前方激战,我们要加快行动,绝不拖延。
众百姓 是!
[灯暗
三、成 亲
[数天以后,阴沙岛上,不远处有孤山。
[处处是芦苇搭成的棚子,在夕阳的辉耀下,蔚成温暖的家园。
[合唱声中,江秉铎带领百姓抬石头过场。
(合唱)芦苇棚呀,搭成排
沙泥路呀,修起来,
开河塘呀,捞鱼虾,
建新家呀,暖心怀。
[江秉铎与一士兵抬着一块大石头上。
百姓甲 江校尉,歇会儿,歇会儿。
百姓乙 江校尉,你辛苦了,看你满头大汗,快擦一把。
江秉铎 嘿,高兴呀!你看几天功夫,搭起了这一片芦苇棚,你们有了新家啦。
百姓甲 我们托的是岳元帅的福呀。
百姓乙 江校尉,这回你没去打仗呀?
江秉铎 乡亲们,元帅让我留下,我就留下啦。告诉你们,上几天,岳元帅带伤亲自指挥,在柴墟南霸塘打了一个大胜仗,金兵退到十里路外去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建造家园啊。
众百姓 好!我们就盼岳元帅早点回来!
江秉铎 岳元帅心挂乡亲,已经快马回来了。我们干起来!
众百姓 好,干起来!
[江秉铎及众百姓下。
[静场,优美的鸽子声响起,响声越来越大。
[银屏与灵灵上。灵灵手里拿着鸽笼,笼子里有一群小鸽子。
银 屏 灵灵,这么多的小鸽子啊。
灵 灵 银屏妹妹,你看,一只,二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一共六只!
银 屏 好可爱呀,它们的爸爸会来看它们吗?
灵 灵 会来的,我们把它挂在树上,鸽子爸爸听到风铃响了,就会飞过来的。
银 屏 真的呀,快,我们挂上去。
[灵灵挂鸽笼。
[一声鸽哨,一只鸽子飞来了。
银 屏 灵灵你看,真的飞过来了。
灵 灵 看它小宝宝来了。
银 屏 灵灵,下次我们打仗去了,就让它来捎信,给你们报喜讯。
灵 灵 我爸爸就是训练信鸽的,灵得很呢。
银 屏 好!一言为定!
[朱大娘喜气洋洋上。
朱大娘 哈哈哈!
(唱)盼星星,盼月亮,
盼来二虎要拜堂。
虽然没有好酒菜,
乡亲们,捕来鱼虾採来野菜分外香。
一碗江水可代酒,
举杯畅饮喜洋洋!
哈哈哈!
灵灵 银屏 大娘!
朱大娘 灵灵,你们还在这玩鸽子?岳元帅就要回来了,说好今天是给你们办喜事的,你还不去打扮打扮?
灵 灵 大娘,我不打扮。
朱大娘 怎么可以不打扮?快去梳梳头,洗洗脸,插一朵山花。
银 屏 (对灵灵)快,新娘子,我帮你采朵花来。(欲拉灵灵下)
灵 灵(不肯)我不去,我不去。
朱大娘 灵灵,你怎么了?
灵 灵 今天我不成亲。
朱大娘(狐疑地)为什么?
灵 灵 岳元帅还没回来。天色已晚,他回不来了。他不到,我不成
亲。
朱大娘 不是还有岳夫人吗?
灵 灵 岳元帅答应我的。
银 屏(犯难了)这倒难了。打起仗来,谁知道啊?
朱大娘(急煞了)这……怎么办啊?
[一阵马蹄声。
[内声:岳元帅回来了,岳元帅来了!
银 屏 啊,父帅回来了,快去打扮一下!(推灵灵同下)
[众百姓涌上。岳飞,岳夫人上。
众百姓 岳元帅!
朱大娘 岳元帅,你回来了!
岳 飞 大娘,今天是二虎的大喜日子,我要言而有信,能不回来吗?
朱大娘 (喜报)好好,就是等着你啊,盼着你啊!
众百姓 对,我们盼着你哪!
岳 飞 (心情振奋地)乡亲们!
(唱)凯旋归来见乡亲,
满目生机百感生。
新家安在阴沙上,
崭新气象激人心。
莫看它,眼前还是荒芜景,
待来日,万紫千红绿成荫。
虽然说,眼前只有粗茶饭,
待来日,鱼米之乡扬美名。
千亩沃土育灵杰,
万里长江作巨屏。
岳飞我,军命在身终要走,
赠你们,三句祈愿表衷心。
我愿此,八百年,无水灾,
八百年,无旱情,
八百年,无兵乱,
风调雨顺,安居乐业享太平。
众百姓 (合唱)风调雨顺日子好,
安居乐业享太平!
岳 飞 (唱)今日喜讯接喜讯,
二虎灵灵结成亲。
我愿当个主婚人,
祝你俩,百年偕老,满堂子孙!
众百姓 好!百年偕老,满堂子孙!
岳 飞 拿酒来!
朱大娘 岳元帅,对不起,我们没有酒,(捧碗)只有以江水代酒!
岳 飞 我要的就是以江水代酒!我知道,你们现在没有酒,不久将来,你们一定会酿出好酒来,名酒来!(忽然想起)咦,陈先生呢,他没来?
陈百全 (端茶碗上)岳元帅,我在这里呢!
岳 飞 你是这里的开山老祖,今日办喜事,你没有大礼相送吗?
陈百全 我早把一锅香沙芋烤好了!
[两百姓抬一面盆香沙芋上。
[众人惊喜欢呼,气氛欢乐。
岳 飞 好!婚礼开始!
陆小混 (做起了司仪)新郎新娘登场!
[热烈的唢呐声响起。
[二虎、灵灵上,银屏陪同。
陆小混 一拜天地——
灵 灵 (唱)拜天地,灵灵难禁泪花盈,
皇天怜我苦命人。
二 虎 (唱)拜天地,二虎恍如在梦境,
阴沙大地赐浩恩。
陆小混 二拜高堂——
灵 灵 (唱)拜高堂,心中掀起万顷浪,
此刻倍思爹和娘。
二 虎 (唱)拜高堂,白发老娘天天盼,
今日终于慰衷肠。
灵灵、二虎(合唱)再生父母是岳帅,
恩如大江万里长。
陆小混 夫妻对拜——
灵 灵 (唱)羞涩涩,我把夫君拜,
二 虎 (唱)喜滋滋,我偷眼望新娘。
灵灵、二虎(合唱)从此后,相依为命同偕老,
莫负患难结鸳鸯!
陆小混 送入洞房——
银 屏 慢慢,灵灵还没叫娘呢!
众百姓 对对,灵灵该叫娘了。
灵 灵 (含羞地)大娘!
众百姓 怎么还叫大娘啊!叫娘,快叫!
灵 灵 娘!
朱大娘 (开心地)哎!
灵 灵 (对岳夫人)娘!
岳夫人 怎么,我又多了一个女儿了?哈哈……
〔众乐。
朱大娘 灵灵!
灵 灵 娘!
朱大娘 娘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兵荒马乱,娘没有聘礼,没有一件新衣衫让你穿,娘过意不去呀!
灵 灵 娘!
岳夫人 大娘,我有主意了。
朱大娘 夫人有什么主意?
岳夫人 灵灵虽然穿的是旧衣,我们将它掸一掸,掸掉尘屑,掸去陈旧,不是新的了吗?
朱大娘 掸衣裙?
岳夫人 对,图的是个意思,掸衣裙!
众百姓 好啊,掸衣裙啰!
[众人歌舞:
掸衣裙,掸衣裙,
掸了旧衫是新裙。
你也掸来我也掸,
掸出一片天地新!
[灯在欢快的歌舞中暗去。
四、送 别
[三个月以后。
[马棚前。
[陆小混背了一筐草,躲躲闪闪地上。
牛 奇 谁?与我出来!
陆小混 (胆怯地)是我。
牛 奇 你?陆小混,到马棚来干什么?
陆小混 我......
牛 奇 说!是不是来偷马的?
陆小混 我来喂马。
牛 奇 什么?喂马?(看到旁边的草)原来这两天的马都是你喂的?
陆小混 我想为岳元帅做点事。
牛 奇 好啊,小混混,看不出啊,这三个月来,你学会做好事啦?
陆小混 岳元帅对我那么好,我要报答。岳元帅尽忠报国,我要尽忠报岳。
牛 奇 (纠正他)报国。
陆小混 报国。
牛 奇 对了。
陆小混 兄弟,我有一个要求,你能帮我吗?
牛 奇 什么事?
陆小混 我想看看你的帽子?
牛 奇 帽子?你看吧。
陆小混 不,你摘下来。
牛 奇 (摘下帽子,给小混)给。
陆小混 我可以戴一戴吗?
牛 奇 行,你戴。
陆小混 (欣喜地戴上帽子)小兄弟,怎么样啊?
牛 奇 好啊,威风!
陆小混 小兄弟,你好事做到底,能不能借我几天?
牛 奇 借给你?你要做什么?
陆小混 我喜欢。我想做岳元帅的马夫。
牛 奇 (大笑)好好好,难得你现在表现好了。
陆小混 (高兴地跳了起来)谢谢小兄弟!(奔下)
牛 奇 哎哎,你要还给我的啊。
[灯暗。景转。
[江边。清晨。
[初冬,芦苇苍茫一片。
[幕后合唱:芦花白,冬已临,
军队奉命去江阴。
离情别绪如江水,
谁人能舍岳家军?
[部队陆续转移过场。
[江秉铎送岳飞上。
江秉铎 岳帅,到江边渡口了。
岳 飞 秉铎,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回去吧。
江秉铎 (依依不舍地)元帅!
岳 飞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江秉铎 (默默地)......
岳 飞 秉铎!
(唱)平日里,你说话好似一门炮,
直来直去不弯绕。
今日分手言默默,
有何心事与我告?
江秉铎 元帅!
(唱)万里长江浪滔天,
满腹话语欲说又无言。
元帅啊,自从你要我留下后,
我一团乱麻塞心间。
怎舍得,离开我的岳家军?
怎舍得,离开沙场把敌歼?
我遵军令是天职,
扯不断,万般情丝心中连。
岳 飞 (唱) 秉铎啊,你的心事我知晓,
一声珍重胜万言。
浴血沙场结情谊,
生死之交,怎忍分两边?
你我虽然不见面,
忠心赤胆永相连!
江秉铎(唱)永相连,记心间,
我留阴沙无怨言。
只是我想起尽忠报国四个字,
未洒热血犹愧颜。
岳 飞(唱)说尽忠,道报国,我思绪连绵,
岳飞我,怎能忘,娘的训言?
四个字,刺在背上看不见,
一笔笔,扎在心里分明在眼前。
尽忠报国保江山,
只为百姓日子甜
国是根来民是本,
国与百姓紧相连,
留此犹如在前线,
你一副重担挑在肩,
阴沙家园初建成,
护堤治水,任重道远责如天。
我在沙场勇杀敌,
你在后方为民造福田,
我俩都是尽忠来报国,
保护大宋江山如磐石坚!
江秉铎 元帅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百姓,若有怠慢,军法从事!
岳 飞 (拉住江的手)我放心了,我让老参军也留下,给你做个帮手。天已大亮,你回去吧。
江秉铎 元帅放心,我没有告诉乡亲们,你说过,不要惊动乡亲们,不让他们来送。
岳 飞 是的,就此告别!
[忽然,高呼“岳帅”的声音铺天盖地传来。
[众百姓从四面八方涌上。
众百姓 岳元帅,我们来送送你!
岳元帅,一路保重!......
岳 飞 乡亲们!乡亲们!惊动你们了,岳飞奉朝廷之命,撤回江南,就此与乡亲们告别!
陆小混 (头上戴着军帽,与牛奇同上)岳元帅!
岳 飞 小混混!
陆小混 报告元帅,我像不像一个当兵的?
岳 飞 咦,你哪来的帽子?(看了看牛奇,明白了)
陆小混 元帅,带我走吧!
岳 飞 你想当兵?
陆小混 我想当岳家军。
岳 飞 当兵是要吃苦的。
陆小混 我不怕苦。我可以给你牵马。
岳 飞 好,有志气,今天我就给你换个名字,就叫陆小能,又能牵马,又能打仗,收下你了。
陆小混 (高兴地)谢谢元帅。(入列)
牛 奇 哎哎,陆小混,哎,不不,陆小能,你的帽子应该还给我了。
陆小混 (舍不得摘下)这?……
岳 飞 给小能发一顶新的!
陆小混 (高兴得跳了起来)谢谢元帅!
[朱大娘牵着二虎和灵灵上。
朱大娘 岳元帅!
岳 飞 大娘,你老人家也来了。
朱大娘 我找你还有事啊。
岳 飞 大娘,还有什么困难吗?
朱大娘 岳元帅,我有一个请求,你能同意吗?
岳 飞 老人家你说!
朱大娘 你救了我一家三口,让我家团圆,今天,我要把二虎,亲手交给你跟着你,你就收下吧。
岳 飞 大娘,使不得。
朱大娘 怎么使不得?
岳 飞 二虎要照顾你的。
朱大娘 我有灵灵。
岳 飞 灵灵与二虎是新婚夫妻,你还要抱大胖孙子。
朱大娘 元帅,(悄悄地)告诉你,灵灵已经怀上孩子啦。
岳 飞 真的?大喜事啊。
朱大娘 元帅,你就收下二虎吧,他早就想当岳家军了。
朱二虎 元帅,收下我吧,我可以养信鸽,为部队传递军情。
岳 飞 好!你这个主意好,你就在部队里养信鸽。
[朱大娘一家三口高兴极了。
岳 飞 咦,今天好像没有看到我的百全兄弟。
[人群中走出陈百全,他在默默地擦泪。
陈百全 岳元帅,我在这里。
岳 飞 怎么啦,我还欠你一幅字画哪,我会记在心里的。
陈百全(擦泪)......
岳 飞 怎么啦?男儿有泪不轻弹呀。
陈百全 岳元帅,我曾经看破红尘,万念俱灰,是你让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你是我的大恩人啊!
岳 飞 百全兄弟,你留在这里,大有作为,把我们的阴沙建得更好!
陈百全 百全铭记心上。
岳 飞 乡亲们,岳飞就此与大家告别了,大家回去吧。
众百姓 (深情地)岳元帅,我们舍不得你走啊!(跪下)
岳 飞 乡亲们!(一一扶起)
(唱)江边芦荻根连根,
我与乡亲心连心。
岳家军,本是百姓的子弟兵,
没有你们哪来岳家军?
有你们,沙场杀敌力无比,
有你们,收复中原树雄心。
今日辞别乡亲去,
万般惦念油然生。
惦念着,阴沙上的每寸土,
惦念着,阴沙上的每根藤。
惦念着,阴沙上的每缕风,
惦念着,阴沙上的每片情。
解下了,身上银白一披袍,
赠给阴沙众乡亲。(赠袍,陈百全接袍)
见白袍,犹如见到我,
见白袍,不忘国家有难,同仇敌忾报忠心!
待来日,长车直驱八千里,
贺兰山缺灭胡兵,
凯旋归来重相聚,
我再来看望众乡亲......
众百姓 岳元帅!
(唱)送元帅,泪花盈,
一步一步牵我心。
拉住的手啊不肯放,
扯住的衣襟难离分!
十里百里不肯回,
心随亲人万里程!......
[灯渐暗。
五、思 岳
[十年后。望岳桥畔。
[阴沙已是一片崭新面貌。
[幕后合唱:时光匆匆又十年,
阴沙旧貌换新颜。
芦苇棚变成泥草房,
沙滩地铺出米粮川。
[幕后孩童操练声起:“一二一,一二一,......”
[江秉铎领五、六个男女孩童,肩扛红缨枪上,操练。
江秉铎 立,停!
[孩童们立停。
江秉铎 孩子们,(大声地)我们操练为什么?
众孩童 我们要当岳家军!
江秉铎 当岳家军又为什么?
众孩童 尽——忠——报——国!
江秉铎 好!说得好!
[忽然一阵鸽哨响起,一批鸽子飞过上空。
众孩童 鸽子,鸽子,好多鸽子!
孩童甲 小石头,这些鸽子都是你妈妈养的?
小石头 (骄傲地)都是我妈妈养的,今年已经有36只了。
孩童乙,这么多啊,听说你妈妈还能和鸽子说话?
小石头 当然啰,妈妈每天都与鸽子说话,咕咕咕......咕咕咕......
众孩童 你妈妈太厉害了。
小石头 我爸爸在前方打胜仗,消息都是鸽子传来的。
众孩童 (惊奇地)真的?江伯伯,鸽子能传消息吗?
江秉铎 能!岳家军打了大胜仗,都是鸽子传来的!
[众孩童鼓掌叫好:打胜仗啰,打胜仗啰......
江秉铎 孩子们,今天是我们阴沙的岳庙生祠落成的日子,我们去看看!
众孩童 好!
[一阵鞭炮响起,百姓们涌上。
[大家抬头看岳庙。
百姓甲 看看,我们的岳庙造好了,多气派呀!
百姓乙 这是我们阴沙人的共同心愿呀!
〔陈白全与百姓丙争执上。
百姓丙 啊呀,搞错了,搞错了。
陈百全 你自己不懂,怎么说我搞错了?
百姓丙 你看,这屋脊两头塑的是什么呀?怎么不是神兽?
众百姓 (发现)对,怎么不是神兽?像个大鹏鸟呢!
百姓丙 不塑神兽塑鹏鸟,这是对岳帅的不尊重!
众百姓 是呀是呀,塑个鹏鸟什么意思啊?
陈百全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
(唱)思岳桥畔建岳庙,
元帅正中穿白袍。
灰砖青瓦虽简朴,
一对大鹏屋脊雕。
岳帅名飞字鹏举,
象征着,鹏鸟展翅冲云霄。
阴沙人,饮水思源心意表,
千秋万代,颂岳帅,恩比天高!
众百姓 (欢呼)原来是这样!好啊,好啊!
[静场。
朱大娘 (深情地)岳元帅,你在哪里?你知道我们在想念你吗?十年了,我们现在有饭吃了,有衣穿了,我的孙子已经十岁了,你都知道吗?你怎么好久没讯息了呢?
[一阵鸽哨响起,鸽子飞过。
百姓甲 鸽子来了,鸽子来了,岳元帅报喜讯来了。
百姓乙 岳元帅上次说,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岳家军就要直捣黄龙府了!
[灵灵捧一只鸽子上。
灵 灵 岳元帅的鸽子来了。
众百姓 灵灵,快说元帅打进黄龙府了吗?
灵 灵 岳元帅回临安了。
百姓丙 (惊诧)啊,怎么回临安了呢?
灵 灵 是十二道金牌催回来的!
百姓丙 十二道金牌?这是怎么回事?
百姓甲 班师回朝了嘛。
百姓乙 立功受封了嘛。
百姓丙 立功受赏还要十二道金牌催啊?
百姓甲 那你说怎么回事?
百姓丙 一定是凶多吉少!朝中奸臣多着呢!
众百姓 (担忧地)啊?
百姓甲 你别胡说,岳元帅是大忠臣,怎么会凶多吉少?
众百姓 对,不会的,不会凶多吉少的!
朱大娘 (不放心地)岳元帅,你到底在哪里呀,你答应过我们,你是要回来看看我们的呀!
众百姓 岳元帅,你到底在哪里?
(唱)岳帅在哪里?
思念化作彩云飞。
岳帅在哪里?
山在牵挂你,
水在牵挂你,
骨肉亲人呼唤你!
元帅何时归?
[高台上,出现岳飞形象,一袭白袍,一杆银枪,银枪飞舞,英姿勃发。慷慨激昂的《满江红》。
[话外音并字幕:岳飞再也没有回到阴沙,却永远留在阴沙百姓的心里。明成化七年,阴沙建县,赐名靖江。天启年间,由于江沙冲击,与北岸相接。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