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强最近听到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害怕,特别是嘈杂的人声,刺耳的警笛声,哪怕是电视里传出的。外面一有动静,他都要竖起耳朵从窗户探出头,暗中向外张望。
莫非是张军强犯了案子不曾?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三年前,二十四岁的小伙子张军强只身来到千里之外的黄海之滨的一个小镇收废品,为的是积攒够丈母娘提出的彩礼钱。这儿地广人稀,来收荒的很少,一开始,生意做得非常的顺。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找麻烦了。当地有个地痞人称刁一刀的,无恶不作,最会欺生。
这天傍晚,张军强推着满满一三轮车荒货正准备回自己的船上,迎面遇到了刁一刀和几个小痞子,开着摩托车,威风十足地拦住了军强,要他交保护费,军强天生胆小,又人生地不熟的,吓得不知所措,刁一刀甩手就是一拳,军强眼前一黑,金星像礼花一样满脑子飞舞。正在这时,一位鹤发老者挑着担子大吼一声,喝住了刁一刀,刁一刀冷笑几声:嘿,光棍佬,识相点,滚开!光棍佬操起扁担:细杂种,再说砸死你!说着真的砸了过去。刁一刀吓得连忙开车逃跑了,留下了一串串青烟和含糊不清的咒骂声。
光棍佬把军强带到家里,打水让他洗了脸,留他吃了饭。从此,光棍佬成了军强的亲人。哪儿有废品要卖,光棍佬总要领军强去,闲来还帮军强拣拣东西。军强后来知道,光棍佬并不是光棍,他有儿有女,只是老伴死得早,又一直没有续弦。光棍佬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谁有个困难都要帮上一把,特喜欢抱打不平,因此口碑很好,但也得罪了不少地痞流氓。
再说军强,三年来,在光棍佬的帮助下,靠勤劳的双手,砌了新房,娶了新娘,生了儿子,军强请光棍佬亲自为娃娃起名,光棍佬笑笑说,做人得有良心,就叫做张良心吧!
军强在这地方做生意做熟脚了,就将妻子儿子也带来了。转眼间,儿子也了上幼儿园。这一天是腊月初八,星期六,军强做完了生意,骑三轮车去带回儿子,买了许多礼物,给光棍佬送去。光棍佬十分高兴,抱起张良心亲了又亲,白胡茬刺得娃娃直叫唤。光棍佬忽然想起东村的几户人家掸尘整理了不少废品,忙说,吃了饭,我带你去。说着盛出了香喷喷的腊八粥。
光棍佬和张良心坐在三轮车上,军强踏。回头的路上,因为车上货多,光棍佬就跟着车子步行。天色渐渐暗了,突然,前面出现了几柱雪亮的光柱,摩托车声大作,军强正被刺得睁不开眼,就听进光棍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军强定睛一看,原来是刁一刀一伙。刁一刀挥挥拳,狂笑着,叫道:姓张的,看清了吗,是我,刁爷爷,去报案啊,哈哈哈哈……
军强吓得腿都软了,儿子当场吓晕了过去。好在有几个过路的,帮着七手八脚把光棍佬送到医院,遗憾的是,抢救了三天三夜,光棍佬还是离开了人间。
光棍佬的儿子报了警。警察按惯例勘察了现场,询问目击证人。帮忙把光棍佬送到医院的几个人只知道出了车祸,没看到是什么车撞的。唯一知情的人就是军强了。军强看着眼前的警察,想到刁一刀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紧闭嘴唇,不敢言语。但又想到光棍佬对自己的种种帮助,又鼓起了勇气。刚准备开口,却见窗外围观的人中,真的也有刁一刀满脸横肉的面孔!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是啊,不能说,万一得罪了刁一刀,以后生意没法做了不谈,自己怕小命也难保。刁一刀判了死刑还好,判个有期,出来了,他能不报复?就是我回老家了,他这种人也会找上门去的!唉,只是……对不起恩人啦!
唉,还是现实一点吧,反正光棍佬死也不能复生了。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就交给军强一个电话号码,让他有想法就打电话。
军强第二天就乘车回到了老家。
要过年了,军强一点心情也没有。花边不贴,对纸不写,大脑里全是光棍佬胡子苍苍的脸,和他那句做人要有良心的话。儿子张良心经常问他,爸爸,光棍爷爷是刁一刀撞死的,我认得他!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叔叔呢!军强马上捂住儿子的嘴,快别胡说,爸爸没看见,良心也没看见,啊!儿子不解地摇摇头,骂他,胆小鬼,骗子,没良心!
军强越是害怕,警车还就越是来了!警察不远千里,赶到了军强的老家取证。可是,无论警察怎样开导,军强还是不敢说出实话。
一位老警察拍拍军强的肩膀,那好,只好跟我们走一趟了!
为什么?军强身子向后赖。
因为,刁一刀证明,光棍佬是你撞死的!
不!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警察叔叔,我作证,我全看见的!
老警察打开房门,问,为什么关在里面?
我爸爸不许我出来,怕我……
老警察一把抱起娃娃,亲了一口,叫什么名字?
我叫良心!
老警察对着军强正色道,还不如一个孩子!其实,我们早已经怀疑刁一刀了,也正准备铲除这颗恶瘤,你们却连做证的勇气都没有!做人,得有良心啦!再给你三分钟时间,否则我们将以涉嫌做伪证、窝藏等罪拘留你!
我说……